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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年如此

坚持獨善其身的寧靜是我嚮往的生活方式，多餘的情面多半是干擾。當整座台灣島熱熱鬧鬧過著農曆春節，我在美國過著尋常日子，這樣的「切割」很適宜。

美國的華人超市一贯跟著中國傳統節日走，常常搶先在端午節、中秋節、春節前夕擺出應景的食物與禮盒提示海外的遊子今夕是何夕。從明理開始，我便對農曆春節有著深深的怨念，那股怨念來自每一年單打獨鬥的大掃除、大採買以及圍爐上的撕自负話題，更糟的是春節期間沒完沒了的情面瑣碎足以讓人心境鬱結。那時我總是在心裡偷偷的想，假使能在國外躲一躲春節該有多好，避開情面炮灰，圖個耳根清淨。移美後，我習慣年末返台，一待就是三個月，一來陪伴獨居的母親，二來陪家人過農曆年。我還記得第一年回返，哥哥細聲正告我，離開那麼久，先生在外搞七捻三，有妳受的。殊不知，每年返台九十天是先生的支持，他說把我帶來美國，媽必定很不習慣很孤寂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陪她九十天，應該的。關於這點體恤，我對他感谢在心。

今年農曆春節我破天荒留在美國，兄弟姊妹在line不斷詢問因素，特别我姊，大剌剌指著我的相片鼻子罵，「都要過年了，還不回來，搞什麼鬼？」罵歸罵，姊姊一贯奈何不了做事固执的我，更何況相隔那麼遠，不痛不癢的。滯美最大的因素是我牽掛的母親上一年中旬搬到小弟家，本来獨居的她有人照顧，有人盯三餐、盯運動、盯上學，我懸在半空中的一顆心總算踏實，返台這件事於是可有可無，反正日日跟母親視訊交友，連她下巴何時冒痘、何時消，我都一览无余。我十分講究與家人心與心的偎依，卻不喜歡黏膩的情面酬酢，親戚友人也盡量防止走得太近。坚持獨善其身的寧靜是我嚮往的生活方式，多餘的情面多半是干擾。當整座台灣島熱熱鬧鬧過著農曆春節，我在美國過著尋常日子，這樣的「切割」很適宜。反過來說，當美國的感恩節、聖誕節、跨年活動如火如荼的展開，我慶幸自个能够泰然处之當個局外人，要融入要抽離，全憑自个的心意。

兄弟歷兒跟先生從香港搬來美國業已數年，她是土生土長的台北人，大學畢業到香港作业久居結婚，是一名不折不扣的city girl。歷兒說，搬到村色無邊的美西還真有點不適應，若真要做一番比較，美東恐怕比美西更適合她的城市大腳，特别是紐約，集時尚、便当與熱鬧於一身。我想我能够理解她的不適應，就像彰化鄉下長大的我，對於台北、紐約城、巴黎、東京的都市節奏向來水土不服，也是這個因素，使我能夠安穩的待在村味十足的美西過著偽退休生活，也感謝這個國家對個人穩私的重视，不必應付不請自來的親戚五十兄弟一百。這個年，身邊的兄弟早已飛回台灣跟家人過節，讓人眼花撩亂的菜色相片刷香了臉書，我同時看見歷兒與一干友人在東區粉圓打卡。